清晨,漫步于小城的街上,行道两旁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。蜿蜒的小路,笔直的梧桐,一路五彩斑斓,满地落叶在晨风中随意飘舞,那金黄色的韵味勾起我满满的回忆与感悟。
小时候,外婆家门前便种着一颗大大的梧桐树。夏天,我们常常坐在梧桐树下乘凉,夕阳穿透硕大的叶子,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影。郁郁葱葱的梧桐叶,在微风的轻抚下像精灵般起舞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伴随着外婆呢喃的江南小调,如棉花糖般柔软的吴侬软语,丝丝沁入心田。我依偎在外婆怀里,她轻轻地拿着大耳蒲扇扇着我……现在想起来,那真是最快乐的时光。小小的幸福,在梧桐树下绽放,深埋于心间,这便是我对梧桐最初的感受,恰如“独倚梧桐,闲想闲思到晓钟”的温暖与静谧。
再见到梧桐,是在古都南京。秋后的梧桐,雍容而端庄,一棵棵参天而立,将整条街道遮得严严实实,偶有点点阳光挤破树叶照进道路的一角,洒下斑斑影绰。“春风桃李花开日,秋雨梧桐叶落时。”历经风雨洗礼,秋之梧桐,树叶由墨绿悄然演变为古铜,好似火红的绣冠,分外妖娆。然而,在我看来,无论夏季、秋季,无论家乡、南京,梧桐总是绚烂的,它们在季节的变化中不改本色,在城市的变迁中始终挺立。
梧桐是文人的知音树。无数文人墨客常将自己的愁心与离情向梧桐倾诉。李清照有“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、点点滴滴。这次第,怎一个愁字了得”的佳句;温庭筠有“梧桐树,三更雨,不到离情正苦。一叶叶,一声声,空阶滴到明”的妙语。
其实,人生就像这梧桐,也有着春夏秋冬四季鲜明的轮回。岁月晃晃悠悠,随着时间流淌,昔日的笑靥、曾经的梦想,早已珍藏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而今更多的是平淡的工作、简单的生活,从青涩趋向成熟,虽然行进的脚步愈发和缓,但却更为稳健。生命是一个个独一无二的个体,在出生、成长、老去的过程中,每个人的轨迹各不相同,而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意义,生命的本质。
“择其善者而从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”好似这梧桐,断然大自然的规律不可抗拒,终有叶落枯黄之日,但它并不会为“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感到无奈与惋惜,而是在生命的最后,飞舞、坠落,以它们独有的优雅,诠释着生命的意义。人生也是如此,光阴如梭,时不我待,去寻我所想,去做我所愿,去爱我所爱,让人生变得自然,让日子注满笑靥,即使生命短暂,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,让平淡的世界光彩。
“一声梧叶一声秋,一点芭蕉一点愁。”在这半暖的时光里,续写自己的人生故事,于平淡中享受生活的美好,以待更久更深地品味那梧桐叶落的深情与不羁。(唐德荣摘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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