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艺术作品,最高的尊重就是:懂就是懂,不懂无须装懂。 不懂不可耻,作品与读者之间,如同佛理与道义跟芸芸众生,是有机缘的,是需要“慧根”的。不懂不可耻,可耻的是不懂装懂。 对《尤利西斯》,散文家林非先生曾请教这本书的翻译萧乾先生,萧乾先生毕竟是大家,他毫不讳言回答说:这本书我也看不懂。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林非先生的预料,萧乾先生学贯中西,既是翻译家,也是著名的学问家,他都不懂,中国之大,还有几个人能懂呢?林非先生问:“您不懂,怎么翻译呢?”萧乾先生老老实实回答说,他是按照词汇和句子也就是原文翻译的。 很多人都读不懂的书,萧乾翻译了,并不是说萧乾先生的翻译没有意义,反倒很有意义,甚至可以说意义重大。第一是填补了这本书中文译本的空白,第二,中国之辽阔,奇人之众多,说不定就有人能读懂。第三,如果萧乾先生不翻译出来,我们这些至今读不懂的人,说不定还怀揣着自己能读懂的盲目自信,一腔情愿地以为自己有本事读懂——没有阅读没有发言权,只有读过了,我们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读得懂、读不懂或假装自己读得懂。 文学上,令人读不懂的小说不算太少;在美术上,让人看不懂的绘画,多得像满世界无处不在的鲫鱼。林非老先生曾讲,有一次他在美国旧金山参观一家博物馆,里面正展出毕加索的画,讲解员说得头头是道,他却一幅画也看不懂,跟随他一起观展的文艺访问团的同志也纷纷表示看不懂。围绕这些画,大家向讲解员提了不少问题。讲解员起先支支吾吾,后来干脆告诉大家,他的讲解是照讲稿讲的,超纲的问题他也答不出,因为他也看不懂毕加索的这一批画。 毕加索曾经说过一段意味深长的话,他说:“我晚年的作品,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,靠着同时代人的低能、虚荣和贪婪,从而获取了最大的利益。” 其实在工作和生活中,岂止是对文学和艺术作品不能装懂,平时我们对待工作中的一些新问题,或者对一些新技能、新知识、新要求,不懂并不可怕,不懂可以虚心求教,通过认真学习去弄懂它掌握它,但千万不能不懂装懂,蒙混过日子,这样对单位和个人都是极不负责任的。对此,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足够的认识。 所以勇敢坦陈自己不懂,往小处说,是对艺术的尊重,是对自己和别人的真诚;往大处讲,是在对抗“低能、虚荣和贪婪”。(总公司办公室摘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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